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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50章相军的一夜肃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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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片乌压压的相山军营之内,有一处却是灯火通明。

  无数士兵围拢在周围,地面上烧着篝火,四周插满了火把。

  被这些士兵围拢的鬼刃身上五花大绑,被迫跪在地面上。

  他的表情看起来冷静而镇定,但是内心不由自主开始焦虑起来。

  这些人,他们要干什么!?

  鬼刃悄悄抬起眼眸瞄了这些人一眼,在窃窃私语。

  有那么几句话漏进了鬼刃的耳朵。

  “……郡王交待了不能动他……”

  “可郡王现在不在啊……”

  “……不趁此刻动手更待何时?”

  “……别磨磨蹭蹭了!要动手就快……”

  他们要动手?他们要趁郡王不在殴打他?

  疯了不成!

  鬼刃知道自己再忍气吞声也没用了。刚才自己削这些肆意妄为的士兵的时候的确削的太爽了,新仇加旧恨的,眼里只有属地军和相山军的区分,根本没有彼此都是盟军的念头。

  自己欠的债,还是得还。

  于是鬼刃开口,“老哥几个心里不服气,就冲我来。刚才确实是我先动的……”话没有说完,眼眶上就挨了重重一拳。

  “特丫子的!给老子闭嘴。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。怎么处置你,我们兄弟几个还在商量。”

  开口的该是个在相山军里挺有身份的主儿,他一说话其他人就都安静了下来。一个个拿仇恨的目光看着他。

  那种情绪鬼刃懂得,谁要是平白无故伤了自己属地军的兄弟,自己也拿这眼神看他,不仅要多看两眼,还要扒皮抽筋的。

  继续讨论之前他们还地道的找来黑布,蒙在了鬼刃的头上。

  接着噼里啪啦一通,胡乱的脚踢在他的头上。不过鬼刃知道这样的下场还算好的,怕就这只是开胃菜,真正的处置方法他们自己都没想好呢。

  人毕竟是翼郡王留下来的。而且看翼郡王的态度也知道不想重惩鬼刃。

  可鬼刃毕竟下手重了。但也只有翼郡王知道,鬼刃的来历决定了他下手的狠辣程度。相山军的人确实欠教育。

  若都是翼郡王一家的兵,被鬼刃打了也就打了。难就难在相山城严格说来不算翼郡王的城池,他是托管的。

  蒙着头的鬼刃被人拖起来,踹倒,然后在地上拖拉着,扔进了一个像是排泄场的土坑里。四周的气味还真是上头……

  鬼刃在里头躺了一会儿,就听到有个声音在轻轻的叫唤他。

  勉强的从坑里支棱起来。

  “鬼兄!”是刚才被相山军“教训”的只剩半口气的教头,他居然自己清醒了过来。

  “你没事吧?”

  “我没事、没事。他们不知道我行了,我是自己爬过来的。”

  “郡王没有送你去就医?”

  “军中的大夫给我看了。不过你也知道,大夫是他们的人,不会让我好受,唉……不过现在我还行,我是趁着大夫不在,偷偷溜出来。鬼兄,你能动么?你得赶紧走!”

  “郡王让我留在这里……”

  “不行!鬼兄,我刚听他们说了。要在郡王回来之前宰了你。还没动手就是没想好说辞。有的说要烧死你,有的说把你捂死,扔进水池里,就说你爬去喝水的时候淹了……”

  鬼刃明白了。总之就是不想让他活呗。

  身上的绳索绑的很紧,是军营中惯常的绑法。不过以鬼刃的厉害要脱逃还是没难度。可他已经有错在线,若这个时候自己还跑了,意味着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了。

  也不能回到翼郡王身边。

  哪怕翼郡王有心原谅他,他也深知自己的做法会给翼郡王平添麻烦。

  除非他像郡王从皇城带回来的那位将士一样,能变脸。

  “我不走。”

  “鬼兄呀!唉,你不走,郡王回头就只能给你收尸了。郡王的性子你也知道,这不是让他难受么?”

  鬼刃还在犹豫。

  而教官则还在劝说,“你就先逃走。先回属地军中等着。回头郡王回来了,你再带着属地军的兄弟们一起来请罪。自古以来罪不罚众,郡王也好有借口能轻饶你啊!”

  这么一说,好像挺有道理的。

  教头轻轻丢了一把小刀到鬼刃身边,“鬼兄,我就言尽于此。你可快走!我是没法亲眼看着让郡王给你收尸。等郡王回来,我会跟郡王说明这些人对你做了什么的。你放心去。”

  说完声音就消失了。

  然而在鬼刃看不见的地方,教头身上一块块剥离下来的皮肤极其可怕。

  他一步一步颤抖着走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军医。

  老军医眼中露出精光促狭的笑容。

  “还以为是多么骁勇的战士?原来属军也不过如此。”教头恨的眼泪都掉下来。

  他不怕,原本什么都不怕。哪怕烙红了的陨铁烫在自己身上,他也可以咬牙忍着。可自己先前就已经受伤了,头皮都被捎去了一块。

  军医的手法也着实恐怖,就不挑好的地方下手,专用手指去抠他受伤的地方。

  还给他吸入昏昏沉沉的药,在要醒不醒的当口,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唤醒,折磨。

  最后老军医在他耳边轻轻口语,“记住了么?这样的痛。”教头依然不说话。

  仍由眼泪横流。他知道鬼刃是为了帮他才对那些不知好歹的相山军士兵下手,原本就应该是他这个当教头的责任,却还要自己的兄弟替自己训练新兵。

  可是军医说出的话让他害怕了,“你的一家老小都在浠水郡都中吧?听说你是皇城人士,年纪轻轻就跟着翼郡王征战南疆。如今在郡王属地上落地生根,一定觉得很自豪吧?想想,让你的儿子、家人也遭受这般痛苦的时候,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呢?他们会像你一样,一样勇敢无畏么……”

  教头的身子发起抖来。

  “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。也不屑你能做什么。不过我看你们那个鬼刃兄弟挺可怜的,你去替我送把小刀。劝他逃走吧。”

  教头一开始不明白,可仔细想了一想就明白了。他们是要找个借口杀死鬼刃啊。

  但他也信得过鬼刃,就算有心算无心,鬼刃也一定有法子逃脱。于是就答应了。

  土坑中的鬼刃挣扎了几下果然挣脱了捆绑着的绳子。

  他摘掉头上的布套子。

  在昏暗的军营中居然没什么火光?

  这些人难道平日都是安心扎营就睡的?连个巡守的都没有?

  鬼刃朝前走了几步,忽的一根冷箭飞来。

  冷箭飞来的方向很近,就在某处的阴影总。鬼刃就地一滚,身体避开了箭矢,脚踝却被擦了一下。

  他吃痛骂了几句。

  就见忽然四周灯火通明,“有敌军!杀了他——”

  鬼刃冷笑。这不就是在等着他么。

  只在瞬息之间,周围一片大亮,亮的人都睁不开眼来。

  鬼刃挡了挡火光,“你们可想清楚。现在杀了我,不怕难以向郡王交待?”

  “哼,郡王算什么!郡王又不是我们相山城之主。”

  一群人饿狼捕食般扑了上来,平日里大家都畏惧鬼刃,不敢动手。但这次仗着人多,之前也把他打的有气无力了,且擦过他脚踝上的箭矢之上擦了军医摸的药,很快就会在体内散开,让人行动迟缓。

  鬼刃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,他惊讶的看了一眼脚踝上的伤口,就猜到自己大意了。今夜,这群人分明就是要斩尽杀绝。

  鬼刃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,“你们是郡王一手训练起来的!难道没有一点良心么?”

  “我们相山城本来安整无余。从谡海死后,就一片兵荒马乱的。而你们翼郡王恰好又是从皇城赶来,谁知道是否就是他害了侧亲王,就为了夺取相山城。如今还骗着东亲王由他训养兵马,他是要带着我们去杀敌啊?我们相山城又不是浠水郡都那般潦倒穷困,不需要去杀城劫掠!”

  “杀城劫掠?浠水郡都何时杀城劫掠了?”

  “少特么废话!兄弟们,他不行了,脚步都晃了!快上,一起上——”

  若是还有余力,鬼刃不会要了他们性命。

  可惜鬼刃自知是坚持不下去。

  他一手一个,一刀一个,一刀两个……很快眼前的人都倒了下去。倒下不带抽抽几下就不动了。

  相山军的人有些害怕了。这有些得不偿失了呀……

  可事到如今更不能让他跑了,人跑了才会各执一词在郡王面前争辩不清。人死了,才无后顾之忧。

  “萧将,这个鬼刃也太硬了……”

  “不硬,郡王会这么宠着他?下手别犯浑。你们看看清楚,他是想要了你们的命,你们还给他留后手?我可实话告诉你们,你们死了,我是不会去给你们照顾家属,就说你们出门如厕,被野狼叼了。”

  这番激励还有点用处。相山军士兵变得凶悍起来。

 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,鬼刃的耐力也到了极限。他现在每挥舞一次小刀,身上都会留下好几个小伤口,都是被其他人刺伤划伤的。

  养在军中的战马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,不断嘶鸣着。鬼刃瞅准了方向,抓住一个士兵的身体格挡了几下后,拔腿就跑。

  “不行!别让他跑了……让他跑了,我们就真完了!”

  鬼刃吹了声口哨,战马跟疯了似的狂奔而出,踏平了马厩。

  也撞翻了好几个追在身后的士兵。

  士兵在马群中不停跳来跳去追逐着鬼刃。

  一眨眼的功夫,跟着的人影就不见了。

  “不好!人不见了。”

  “怎么会不见的!是不是被马踩死了?看看地上……”

  “看你妈个头!鬼刃怎么可能被马踩死?让大营外的人看守好了,别说一匹马,一个虫子都不许飞出去!”

  ……

  鬼刃四肢并用抱在一匹战马的腹部,不停挠着痒痒,马儿一蹦一跳的不断踢踩旁边的马,于是马群更加乱了。

  他看到了军营的出口。

  但出口也围绕着许多士兵。这些人应该都疯了,绝对不会放他一条活路。

  他轻轻的翻了个身,从马腹下滚落出来,往一个水槽里一滚。

  捡起地上的碎石,不停的击打着狂奔乱踏的战马群,试图把出营的通道打通。

  可惜士兵们不得已开始射杀了。

  他们接连一匹一匹的射杀着战马。

  同时挥起砍刀砍向战马。

  随着前面的战马被纷纷砍倒在地,后面的战马惊悚站停了下来,不敢再盲目的向前面冲去……

  军中马夫连忙冲了过来,心疼的安抚住战马后,一匹一匹的往回赶。

  士兵们开始检查着死去的和没有死透的战马,翻开它们的躯体,确定底下没有藏着鬼刃的身影。

  鬼刃躲在一处看着,看来要凭自己逃出去得想些别的法子。

  ……

  一整夜鬼刃没有合眼,军营中的相山军士兵也没有合眼。

  天都快亮了,对方还在无休止的搜索着。

  两个士兵找累了,就坐在了离鬼刃躲藏的泥土不远处的木箱上。

  “你说会不会已经跑了?”

  “啊呸——跑了?跑了,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?”

  “其实这跟我们也无关。也不是我们要置他于死地的。不都是萧将那伙人么……”

  听声音,两个士兵年纪都不大。应该也是头一次参军。

  “与我们无关?不是我们?这话你说给郡王听,能信你么!”

  “不能么……?”

  “你有没有脑子啊。军营军营,本来就是一体的。有些罪要连坐株连的,为什么呀!就因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。你不要属地军的那个谁死?你不要他死那怎么不救他呀?”

  “我怎么救?我是相军的人。而且……我也不敢啊。”

  “那人杀了一整夜呢。你怎么不去禀报郡王呢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行了。别我了。还是赶紧的找吧,最好活着要命,死了要尸。干干净净。郡王回来,就让萧将那伙人说去,说什么畏罪潜逃啊。还杀了我们不少兄弟。才被我们错手打死。”

  “可我看那人也挺可怜的。一开始是我们先对教头不敬。他教训的也没错。后来虽然动手了,他也没要人命……”

  “还没要人命呢?!你没看到那几个受伤的兄弟呀,脑袋都被削去一半。那可是脑袋啊,又不是一块肉,不会再长回来了。没听我们张大夫说?以后一下雨,头上会漏水,水滴就会入到里头去。你想想,一脑袋里都是水,晃荡晃荡的——这可比要人命凶残多了不是!”

  “那是人家功夫好。能削掉半颗脑袋还让人活着……”

  “快别这么说!小命活腻歪了不是?砍了谁不好,砍了张大夫的独子。说起张大夫也是命中犯横太忌,那么个能人,生四个儿子死了四个儿子,这第五个儿子可宝贝着。为了陪儿子还特地来我们军营里当军医。看着自己儿子脑袋被人削掉的时候,你是没见着呐……”

  “你见着了?!”

  “我也没。不过我听着了,当时一个大男人就那么哭起来。非嚷嚷着说要找郡王主持公道,把动手的小子给阉割了。都是萧将那人给劝下来。动手的人可是郡王心腹,谁的胳臂肘不往里头拐?也是哈,你看呐,郡王的态度就是不愿意真的处罚那个谁,不然还能把人绑着好好的,还让看守好了别动手,等他回来再审?”

  “一直觉着郡王挺正气的,不像会偏袒。而且这事吧,也不能全怪属地军那兄弟。这要不是欺负教头欺负过了,人不至于下那么重手教训?”

  “得了吧!你屁股坐哪儿的呢?怎么不去属军军营报道?总之郡王不肯主持公道,不肯也让人削掉那家伙的脑袋,咱军医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。何况萧将眼里早就看郡王不满意。”

  “萧将有什么不满的还?”

  “萧将家里可财大气粗呢。以前侧亲王在的时候都礼让三分。如今郡王眼里有谁啊。若是相山城里真由了那个病秧子东亲王的门生作主,你不想想,最后还不是相山城人自己作主?哪里轮得到浠水郡都得人来指手画脚。”

  “唉,说到底还是属军那家伙命不好,跟了翼郡王这么个主儿。”

  “可不是!嘚嘚——来人了,咱赶紧的找。”

  一夜的混战,鬼刃用泥水蹑手蹑脚洗刷了脸,扒下一名相山军的军服,套在了自己身上。

  一脸疲惫的走向大营外,驻守的士兵纷纷侧目看向他。

  “兄弟,你怎么了?”

  鬼刃微微抬眼,果然,一个个连他人都认不清,还想着要杀他?!

  “昨夜里给逃出去几匹马,萧将不放心,让出去再找找有没有足迹。”

  “昨夜里有马逃出去?”

  驻守的士兵们对视了两眼,“没有吧?不是都杀了。”

  “萧将说有就一定有。或许是跳过栅栏出去的呢!”

  “可刚才交班的兄弟不是说不能让任何人出入?”

  “那不能出入的是外人,又没说自己人。何况,若是一会儿郡王来了,怎么你还不让进啊?说军营里在清理脏东西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鬼刃不耐烦的瞥了他们几眼,正要破口大骂。

  士兵们倒是让他通过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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