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昨天才洗过。
而且还能闻见香味。
如果季衍之鼻子没有问题, 那就是他故意找茬。
很显然是后者。
至于为什么找茬,这就和季衍之说她谈恋爱是一个道理,想不通, 莫名其妙。
奚柚没理季衍之,越走越快,索性直接跑了起来, 把季衍之甩在了后面。
上车把车门一拉, 差点就脱口而出回家两个字。
司机阿青是新来的, 从后视镜里看见奚柚脸色不好,心想着是不是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,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。
奚柚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,发现阿青欲言又止。
郑伯生病了, 阿青是吴伯安排来暂代郑伯的, 三十出头, 不怎么爱说话,一说话就容易脸红。
“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。”
“要吃糖吗?”
奚柚从包里抓了一把,糖是季衍之中午给她的, 有很多口味。
她递到阿青面前,“你想吃什么口味, 直接拿。”
“谢谢。”说完,阿青拿了离他自己最近的一颗。
把糖捏在手心里,阿青抬头再看奚柚,发现心里的紧张感减轻了很多。
他不擅长和人交流,一交流就会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倒不是他恐惧和人打交道, 而是怕自己的笨嘴惹人不高兴。
阿青很小心地说出口,“我看您心情不好,想问问您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“有个人误会我谈恋爱, 跟他解释不清。”
就纳闷了,季衍之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扣上一顶谈恋爱的帽子。
奚柚怎么想也想不通。
她就问阿青,“你说他是怎么想的?”
这可就为难阿青了,他不知道中间过程是怎样的,自然也就没法猜测对方是怎么想的。
阿青默了片刻,问:“对方是男生吗?”
奚柚点点头。
作为同样经历过青春期的人,阿青觉得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和前面一样,阿青依然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。
奚柚还是那句话,“你直说就好。”
阿青轻咳一声,“我觉得您喜欢那个男生。”
嘎嘣一下,奚柚把刚放进嘴里的糖给咬开了。
有一半硬糖硌在了牙床上,疼得奚柚两眼泪汪汪,吓得阿青脸色一白,手足无措。
阿青张了张嘴,一个字的音也没发出来。
奚柚知道他想说什么,摇摇头,声音有些含糊,“我没事。”
就硌下去的一瞬间疼,现在虽然还有点疼,但和刚才比起来,根本不算什么。
看着阿青一脑门的汗,奚柚担心道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我没事。”阿青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使劲挤出来的。
他张嘴呼吸了两次,觉得还是难受,“奚柚小姐,我想下车站一会儿,可以吗?”
奚柚点点头,不放心,又问了一遍,“你真的没事吗?”
阿青摇头,“我没事,就是突然觉得有点闷。”
下了车,阿青呼吸着新鲜空气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缓过来。
犹豫片刻,阿青决定辞了司机这份工作。
等回到季家,他就跟吴伯说。
阿青仰头叹了口气,眼里充斥着无奈。
他根本就没从当年的那件事里走出来。
阿青看着夜空,奚柚看着学校。
她还以为季衍之变成了蜗牛,原来是在和人说话。
放在腿上的手机亮了屏幕,点开消息一看——
徐希言:【[视频]】
徐希言:【视频里挨揍的人是程老师的前男友,有人上周末撞见季衍之和程老师一起吃饭,还有人看见季衍之送程老师回家,大家在猜季衍之和程老师是不是在一起了。不过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视频里的季衍之就像个疯子!】
本来徐希言是想在中午告诉奚柚这件事,但是时间没对上,就没来得及说,这才拖到了放学后。
奚柚看完文字才点开视频,热情的音乐陡然响起,吓得她赶紧调成静音。
视频开端全是女人,衣着大胆,动作更大胆。
看得奚柚脸颊发烫,立马打开了倍速。
很快,她就看见季衍之拽着男人走进了镜头。
他们在的地方有一排垃圾桶,不知道说了什么,季衍之把男人的脑袋摁进了其中一个垃圾桶。
很快又把男人扯出来,一拳头招呼到男人脸上。
男人捂着眼睛踉跄后退的时候,季衍之抬腿踹在了男人小腿上。
男人猛地单膝跪地,接着另一边也挨了一踹,成了双膝跪地。
下一秒,季衍之拽住男人头发,迫使男人仰起头。
不知道说了什么,季衍之的脸色更冷了,拖着男人往墙上磕头,一下又一下,那股狠劲让人如芒在背。
直到男人双手合在一起举过头顶作求饶状才停下。
季衍之松开手的瞬间,男人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。
过了好一会儿,男人才摸出手机,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,然后又同季衍之说了几句。
季衍之没说话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满脸是血的男人手撑着地,很费力地站了起来,看着季衍之离开的方向,他往旁边的花坛狠狠呸了口唾沫。
视频以男人扶着腿离开结束。
奚柚退出视频,看着徐希言新发的消息:
【不是就像,他就是个疯子!】
【小奚奚,你必须离季衍之远点,他太危险了!】
从视频来看,确实很危险。
但她认识的季衍之完全不是这样的。
奚柚看着聊天界面,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才好。
与此同时,校门口,和季衍之说话的男生也提到了视频的事。
那天晚上,宁缘也在,他当时让两个朋友拉住,让他不要去多管闲事。
所以他就只能看着和平时判若两人的同学把那个人渣狠狠揍了一顿。
当时包间里就他们三个人,宁缘可以保证视频绝对不是他们拍的。
宁缘生怕季衍之不相信,说着就要对天发誓,没想到季衍之说:“我知道是谁拍的。”
宁缘愣住,既然知道,为什么还任由那个人把视频传出去?
季衍之没多说这件事,“今天谢谢你。”
话题转得太快,宁缘没反应过来,看见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奚柚,才明白季衍之说的是他家小姑娘谈恋爱那件事。
那节课他因为去取资料,让资料室的老师留下来帮了个忙迟到了,这才看见一对小情侣打情骂趣。
高中期间的恋爱,往往是弊大于利,宁缘又把季衍之当朋友,一下课就把事情告诉了季衍之。
他摆摆手,“不用谢,应该的。”
不远处有人叫宁缘,宁缘翻身骑上自行车,不忘对季衍之说:“明天见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
已经骑出一段距离的宁缘听见这三个字,立马刹住车回头,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
季衍之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,“明天见。”
少年眉眼温柔带笑,他的温柔从来都不是表面功夫,而是刻进了骨子里的。
每回见到季衍之的温柔,奚柚都觉得不会有人比季衍之更温柔。
然而这一次,奚柚想到的是刚才在车里看过的视频,那股狠劲同样是刻进了骨子里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徐希言,这才下了车。
她想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季衍之。
奚柚不知不觉停了下来,听着不远处两个人的对话。
宁缘把车骑到季衍之面前,眼里闪烁着光芒,“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?”
季衍之失笑,“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是吗?”
宁缘摇头,“虽然我们每天走在一起,但我能感觉出我们之间隔了很远。”
他很希望能和季衍之成为朋友,不是因为季衍之的背后是沧城首富季家,而是因为季衍之自身的优秀。
不管是学习,还是为人处世,季衍之都做得很好。
他喜欢和优秀的人做朋友,因为能在无形之中让自己变得更好。
季衍之看似好相处,实际却是最不好拉近距离的。
宁缘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,反正他是这样的。
今晚是他第一次听见季衍之回他“明天见”三个字。
那一瞬间,宁缘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就没了。
宁缘还想在说什么,但那边等他的人已经没了耐心,双手叉腰使劲喊了一声他以前的外号,“鸭蛋!”
宁缘眼皮重重一跳,匆匆说了句“我先走了”就蹬着车去了那生气的红衣小女生身边。
奚柚还在原地站着,脑子里胡乱想着事情,连季衍之是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的都不知道。
少女有心事,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一种。
但是季衍之没有问。
奚柚抿了抿唇,什么也没有说,转身往阿青停车的地方走去。
回季家的路上,奚柚偏头看着车窗外,一句话也没说。
浑身散发着沉闷的奚柚,季衍之不喜欢。
他很烦躁。
他迫切希望那双干净的眼睛能够和平时一样熠熠发光。
但他面上不显露分毫。
车驶进季家院子停好,就在奚柚要打开车门下去时,她伸出去的手被握住了手腕。
握住她的人对阿青说:“你先下车。”
阿青下了车,也不见季衍之松手,奚柚秀气的眉心皱紧,“哥哥,你放开我。”
季衍之不仅没放开,而且握得更紧了。
他看着她的眼睛,带笑问:“看见那个视频了?”
奚柚怔住,“什么视频?”
季衍之慢慢松开手,纤弱的手腕红了一圈,他的目光落在上面,温柔凝视着。
片刻后,他再次看着奚柚的眼睛,“哥哥揍人的视频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嗯?”
奚柚看着面前的深情眸,一字一顿,“为什么那么做?”
“因为哥哥本来就是那样的人。”季衍之眼中笑意加深。
“季衍之。”
“嗯?”
奚柚深吸一口气,一巴掌拍在少年额头上,“你给我好好说话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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