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，人我给你带来了，有啥事你就问吧。”大娘推了一下姚白菜的后背，差点把她推到在地上。
她手劲很大，推得姚白菜背后生疼。
姚老爷子听到大娘的声音，缓缓睁开眼睛，看向一脸警惕的姚白菜，“白菜啊，别紧张，来，坐到爷爷身边来。”
“爸！你不能这么宠着白菜！”大娘极为不悦地开口，她绕到妮子身边，用力抢过她手中的石榴，重重摔在桌子上，低声训斥，“都啥时候了，还吃吃吃？！”
“娘，我这不是饿嘛。”妮子嘴巴撅得老高，眼巴巴地望着桌子上的石榴，特别想偷偷吃掉。
姚白菜轻扫了她们一眼，转过头来看向爷爷，迈开步子走到了土炕边，坐到了爷爷附近，“爷爷，您找我有啥事情吗？”
“也没啥。”姚老爷子用力吸了一口烟杆子，用烟杆指了指她的鞋，“再过一个星期，你就要进城了，可得给你买双新鞋，你这鞋，都穿了两年了，面子都快破了。”
姚白菜低头，看了眼自己脚上破破烂烂的绣花鞋，不禁回忆起当初爸爸临走前，给她买绣花鞋时的样子。
那时候爸爸说，一定要她考上大学，再去他住的地方找他。
她胆子小，小到不敢上街，就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，没有跟去爸爸的住所，她嫁人后，姚妈才通知的姚爸，那时候姚爸反对也为时已晚，一切都成了定局。
“不碍事的，破的地方，我再缝缝就好了。”姚白菜觉得能省一笔是一笔，哪怕几毛钱，省下来也能给家里吃大半个月的白面。
“那不行，你好不容易去城里念大学，怎么能连双鞋都没有？！”姚老爷子摇摇头，坚定的说道：“这鞋，必须买，衣服也得买，不能让城里的人看不起咱们乡下来的！”
买衣服和鞋，几乎成了一锤定音的事情。
全家人都认为这个方法可行，只有坐在一旁的大娘阴阳怪气的插了句嘴，“爸，白菜能考进城里，也亏得我家妮子不辞辛苦的承担了她那份农活，你给白菜买了衣服和鞋，咋不给我家妮子也买一套？你不能偏心啊！”
打小，只要姚白菜有什么，大娘就一定要让老爷子给她家妮子双倍，理由是姚妈有两个孩子，她亏，就得给她双倍弥补。
老爷子为了这个家庭的和谐，就勉强答应了她的话。
可是这次，大娘是明显得寸进尺了。
姚家的地不多，只有后院那一小片，用不到多少人力。
整个家庭的收入，基本上都依靠着姚氏兄弟在外面打工每个月寄来的钱，勉强度日。
这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，大娘还要再多分一杯羹，显然是不合适。
“老大家媳妇，等过年，再给妮子添衣服吧。”姚老爷子用力吸了一口烟杆，浓浓的烟从嘴中滚滚吐出。
大娘一听，顿时就不干了，“爸，你这是典型的偏心眼！当时白菜要念书，我们家妮子为了她姐姐读书，自己都不上了，到现在也只是小学一年级的学历，连字都不认识几个，她要是不辍学，咱们家说不定能出俩状元呢！给白菜买衣服，咋就不能给妮子再买一套？”
提到妮子读书，姚白菜就想到当年妮子逃学去后山偷玉米吃，被种玉米的三大爷捉住，狠狠骂了一顿宋辉姚家。
那时候的妮子可是大娘心头上的宝，她和大伯结婚多年才生下来的肉，岂能让外人给欺负了？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跟三大爷吵起来了，闹得现在姚家还是后山黑名单中的一员。
妮子天生不是上学的料，老师怎么教都教不会，她本人也觉得读书没意思，就直接辍学了。
后来就在家里一直务农，给大姨打下手帮忙。
“行了，一件衣服和鞋能有多少钱，妮子想要就给妮子买吧。”姚奶奶一直很喜欢妮子，觉得白菜不喜欢说话，不会说好听的哄她，但是妮子就不一样了，会和姚奶奶聊天，也会讨她的欢心，这颗心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妮子。
姚奶奶说完，大娘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，抬起下巴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望向了姚妈，宛如一个胜利女神一样。
姚妈在家里也是个窝里横的住，自然不能让自家闺女吃了这个哑巴亏，立刻说道：“爸，妮子这二吊子都能得到新衣服和新鞋子，我们家老大为啥不行？他怎么说也是一男孩子，得穿得体面点，不然哪家人提了亲，咱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！”
姚白菜看了眼坐在一边，一脸不耐烦的大哥，心里不住叹了口气。这大哥脑子就比妮子强那么一点，为了逃避农活，一直死皮赖脸的要上学，在学校里经常惹事打架不说，还经常招惹别人，有次被人用菜刀追着满街跑，要不是当时姚大伯开车路过，恐怕现在他早就死在别人的菜刀下了。
娶了媳妇后，那嫂子凶巴巴的，把他看得很严，他就再也没有出门惹过事情，好景不长，嫂子却出轨了，给哥哥戴了个不小的绿帽子，哥哥一生气，就把人给砍了，判了个无期徒刑。
那时候她也被瘸子一家人折磨的不成人样，根本没有分身术去管这些，再之后，她就死了，嫂子去了哪里，她也不知道。
“老二媳妇，你可别得寸进尺啊！”大娘一下子就窜了起来，大眼瞪得老圆，指着姚妈的鼻子高声喊道。
“谁得寸进尺了？你家妮子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？！当初姚家厂子还在，她就不读了，和供我家白菜上学有啥关系？你别总把脏水往我家白菜身上泼！”姚妈听不下去了，也跟着站起来，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，像是下一刻就要冲过去手撕她！
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，姚老爷子忽然沉稳地开口说话了，“你们两个，闹够了没有！？”
“爸……”
大娘和姚妈异口同声道。
“多大了人了，还因为一件衣服争来争去！？”姚老爷子气愤地拍了下桌子，发出“砰”地一声巨响，随之就是阵阵剧烈的咳嗽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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