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测出了谁是亲儿子后，陆扬尽管心中不满，却也没有过多表达出什么来。只是暗自摇头，静静地看着郑锐的表演。
郑锐仍在怒火焚身地责骂着众人，一会儿如雷暴跳，一会儿又语重心长，显然被气得不轻，情绪不稳听，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。
正说着，谢天和猛地站起身来，直视着郑锐，嘶哑着嗓子道：“局长，别说他们了，这次的失误，全是我的责任，是我鬼迷心窍了。”
“额……小谢你坐下，你的问题，等散会了再说。”郑锐有点错愕，没想到谢天和能主动站出来包揽责任，好半天，他才憋出这样一句敷衍的话。
谢天和说道：“我让招商局蒙羞，局长请你责罚我。将来我一定会痛定思痛，好好干，给咱们部门的面子找回来！”
“对嘛，我要的就是你后半句话，至于责罚，免了吧。”郑锐点点头，竭力掌控局面，生怕谢天和一激动，说出更多来。
损失一个希望之星，后起之秀的代价可以接受，但若是因此让自己名誉受损，那对郑锐来说，可太不值得了。
他甚至没有批评两句，直接示意谢天和坐下，散会后找自己谈话。
紧接着，他又看向陆扬，夸奖道：“小陆是个好同志，初来乍到，屡立奇功，能够及时拆穿方志强的阴谋，让我们及时止损，值得表扬，大家鼓掌！”
陆扬急忙站起身来，双手合掌，四处赔笑，谦虚解释道：“大家客气了，应该的，应该的。”
“好，那你也坐下吧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宣布。”郑锐咳嗽一声，再次示意陆扬坐下。
陆扬被搞得一脸郁闷，心想道：“你为了降低关注度，没让你亲儿子说两句话就坐下。那我和你无亲无故，又是露脸的好事，怎么不到两分钟，也让我滚回去坐着呢？太不公平了吧……”
不过既然局长说有大事宣布，陆扬唯有当他是在抛砖引玉，况且现在招商局愁云密布，自己置身事外还则罢了，如果表现的太耀眼，其实未必是件好事。
悄悄和穆若依对视一眼，欣赏她美眸中流露出的笑意，陆扬正襟危坐，满脸期待地看向郑局长，想要听听，到底多大的事情，能比自己被表扬更重要。
本以为很大概率是好事，结果郑锐的第一句话，即破灭了他的美好幻想。
郑锐叹气道：“你们别想太多，是件……怎么说呢，反正不是好事儿。因为我们出了差错，县领导震怒，决心派人下来整改我们，从基本体制出发，追究我们犯错误的根源。”
“至于整改的内容，想必大致你们都能够猜到，不迟到早退，严格遵守规章制度等。其他的更具体的方面，需要等过几天，副县长来了，再由他亲自定夺，我们只需要一一听命照办即可。”
他不敢说领导派人派人下来是坏事，但究其事实，确实不是好事，而是糟糕到一定程度了。
陆扬眨眨眼睛，心道：“下来整改，说白了，不是来惩罚我们的吗？怪不得郑锐舍不得骂谢天和，原来是不想让心腹爱将直接承受上面的压力……”
“县级领导，谁下来，县长副县长秘书？还是监察部门的哪个局长或主任？”穆若依用她独有，天籁般清澈的嗓音问道。
“唉，小穆啊，要是那些人下来，我就不用发愁了？”郑锐哭丧着脸，叹气道：“派无关紧要的人下来，怎么表明领导阶层的决心？”
“这次，下来参与整改，并且今后直接负责我们招商局长期计划的，是新来的副县长，程博光！”
闻言，原本雅雀无声的会议室，立马沸腾起来，人们议论纷纷。但不管怎样议论，无一例外地，脸上全部写满了担忧。
招商局的规章制度向来很宽松，全凭业绩说话，他们早已经懒散惯了。如今听闻副县长亲自出山，他们又怎能不惊？
光是按时按点上班，对他们来说，就已经非常困难了，更别说还要遵守其他的规章制度，以及接受那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副县长大人的整改。
不少人激动地忘记了局长尚有余怒，义愤填膺地反驳道：“局长，副县长很闲吗，没事来我们招商局整哪门子改？”
“问题是，我们经常通宵陪客户喝酒，怎么准时准点上班？要是不陪的话，哪来的业绩？没有业绩，我们还上哪门子的班，估计天天提前半个小时来局里，不到半年，你也要把我们开除……”
“是啊是啊，那位程副县长，真是吃饱了撑得……”
郑锐眼睛一瞪，拍桌子大吼道：“干什么干什么，造反了你们？我不知道你们工作特殊吗？那人家副县长不管，我有什么办法？归根结底，还不是怪你们自己，要是不给我惹事，哪来的这么多麻烦？”
当了多年的局长，他是很有威望的，喧闹的众人很快安静下来，讪讪地闭上了嘴。不过从许多人的眼神中，不难看出，其中夹杂着的抱怨和不满。
陆扬怯意靠着椅背，没有参与其中，不赞成也不反对。毕竟他初来乍到，没有沾染招商局惯有的习气，对于遵章守序，不是不能接受。
再说招商局水混，他和穆若依商量过了，在没有摸透之前，绝不轻易站立场，拉关系。
穆若依同样如此，不过作为副局长，她必须发言，凝眉道：“宝平县有很多副县长，我开会时候基本上全见过，这个名字叫‘程博光’的，为什么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？”
“啊，他是市里下来的，贵公子哥镀金嘛，你懂得。”郑锐对穆若依态度尚且算客气，想了想，解释道：“听说那人很有能力，年少有为，年纪大不了你和小陆几岁，却已经干到了副县长！”
“原来如此，那果然很厉害。”穆若依点头，又问道：“他什么时候下来？”
郑锐端起茶杯，喝了口水润嗓，吐出一口浊气，好像之前的怒火全被浇灭，荡然无存一样。他开启嘴唇，无奈吐出几个字来：“他奶奶的，明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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