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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尘小说网 > 绣娘在上 > 第十一章 四夫人的境遇
 
  禾秋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杳与刘玉娘,梗着脖子,有几分怨怼地转身出了云锦布行。
  刘玉娘见状,笑得愈发恣意了,挑衅的目光在秦杳脸上乱瞟。
  秦杳始终没有回怼她半句,只在临走前对她露出一个微笑,眸光自下而上,凝视时,眉尾微微上挑,和她一贯温和的模样有稍许出入。
  刘玉娘看着秦杳的背影,蹙了蹙眉,她总觉得那个笑容有些不对劲儿,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,就是在看到的那一刻,心头有些发毛。
  秦杳走到街上时,禾秋已经进了另一家店铺,不过很快垂着头走了出来。
  禾秋又接连进了三四家店铺,出来时脸色一次比一次灰败。
  秦杳没有直接跟上前去,而是在街道上不近不远地看着,顺便在最后一家店铺门口买了一支糖葫芦。
  禾秋又一次碰壁出来了,看到秦杳时,鼻尖不争气地红了。
  她站在店铺门口走投无路般幽怨地盯着秦杳,许久许久,迈着步子缓慢地走到秦杳身旁,声音有几分哽咽道:
  “其实,这些都是夫人绣的。夫人的月钱不多,少爷又是用钱的时候,买一次笔墨纸砚,便剩不了几个钱了,还要张罗其他的,只能做些针线活来贴补家用。昨日听了你说蜂蜜水,便连夜赶制了这批绣样,只盼着买罐蜂蜜让少爷好过些,可……”
  一个高门夫人过得这般拮据,已经是很心酸了。
  除云景布行外,其他的店铺都有自己的绣娘,不外购绣样,所以与云锦布行的交易断裂,不仅仅是让四夫人的一夜心血白费,更让她断了唯一一条贴补家用的路子。
  禾秋替自家夫人委屈,更不忍心将这么残酷的事情告诉夫人,种种堆积在心头,禾秋有些喘不过气来,不知不觉将这罪魁祸首当做了倾诉对象。
  秦杳低头咬了一颗裹着白霜的山楂,另一只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扔向禾秋。
  禾秋捧着这沉甸甸地锦囊,愣了愣,有些犹豫地看向秦杳。
  秦杳只顾吃着糖葫芦,张望路边小吃,并未瞧她。
  禾秋抹了抹眼,拉开锦囊,里面装的竟然全是碎银,她明白秦杳的意思,面上有些纠结,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:“给,给多了。”
  “那就替我买几盒点心。”秦杳如是说道。
  禾秋点了点头,买点心路上又与秦杳说了许多事,无外乎——
  四爷是个不受宠的庶子,生前也不曾积攒产业。而四夫人是小门户出生,在其余三个夫人那里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,少爷就更惨了……
  ……
  两人回府时,秦杳捧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竹碗,手持木勺,喝着糖水;禾秋背着包袱,两手各拿一把油纸包,香飘十里。
  另一处。
  “那是一松院的禾秋?她身旁的是谁?”二房少爷贺朝宇目光胶在秦杳身上,有些发痴。
  他从未见过生得这般美貌的人,连边喝糖水边走路这般算不上雅致的行为,也给他一种清扬婉兮的感觉。
  只这一眼,他脑子里已经想到了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”。
  “那是大房少奶奶的送女客,姓秦,近日住在一松院。”锦心回答道。
  与二夫人并肩的三夫人,嗤嗤一笑:
  “真有意思,大房莫不是中了什么降头?老的娶个商户之女,小的更绝,娶乡野之女,这送女客也满身土气,连一松院的婢子也学得愣头愣脑的。”
  三夫人素来与大夫人不对付,又仗着家世在贺府嚣张惯了,从不忌言行。
  二房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,没有搭腔。
  一松院。
  禾秋将今日的事,悉数讲给了四夫人,她听完一双微蹙的罥烟眉又含起了轻愁,化不开的苦相,不过还是找到秦杳好生道了谢。
  秦杳照旧在房里看书。
  “杳杳姐!”是阮月儿来了。
  换了与城中小姐一般的打扮,不过肤色仍旧干黄,反倒添了几分土气。
  阮月儿巴巴地望着秦杳,眼里是说不尽的委屈。
  秦杳问:“受气了?”
  阮月儿揉了揉眼,走到秦杳身边坐下,带着哭腔道:“我爹走了。”
  回阮家了,这是他与秦杳在牛栏村时,便商量好的。
  秦杳伸手摸了摸阮月儿的头:“过些时日,伯父会来看你的。倒是你那小夫君对你可好?”
  “挺好的,他昨日还让我睡床,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呢。”阮月儿诚恳地说道。
  说完夫君,阮月儿皱了皱眉:“就是他娘,嘶——我从没见过这么凶的人。还有那二夫人,三夫人都好生吓人。”
  秦杳柔声道:“先委屈几日,过些时日,她们会待你好的。”
  阮月儿并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讨得那几个贵夫人的喜爱,不过杳杳姐说她们会待她好,那她便信。
  阮月儿又拉着秦杳说了好一会儿话,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
  夜深。
  贺府某一处院落。
  “云丰城一品阁是江湖教派元沧教的产业,近日元沧教主也到了云丰城。而一松院的那位秦姑娘在庄子上时似乎与一品阁有过来往。”
  “贺府新妇的父亲,真名为阮子修,乃北齐清河郡阮氏一族的嫡系少爷,十五年前离奇失踪,今日启程离开贺府,正是走的到商州清河郡的路线,身边有元沧教的人暗中保护。”
  黑衣少年单膝跪地禀报着近日搜集的情报。
  他面前的人靠着一张竹制的躺椅上,修长如玉的手指翻过微旧的书页,声音慵懒而撩人:“继续查。”
 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,抬头提醒道:“主子,咱们此行是来取遗骸的,不宜多生事端。在此逗留已是……”
 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阵低笑打断。
  “主子?我是你主子,还是凤云宫那位是你主子?”他并未侧目看黑衣少年一眼,单是将斜立的书册放平。
  黑衣少年低下了头,沉默了半晌道:“您是。属下这就去查。”
  那出尘绝艳的人又是一阵清冷的低笑,将放平的书册再度斜立回来,不再发出声音。
  黑衣少年会意,低头作了个礼,身影一掠,消失在天地之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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