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厅里的烟火气好像和他没有关系，浓重的酒精气味中居然混杂了青草和肥皂的清香，让人不由地想起阳光和草地。“干净”两个字是谢欣第一时间想到的，她也想不到其他词语可以形容他。
透过巨大的镜框，她毫不费力地看着他的眼睛，说道：“能啊，为什么不能？”
他的脸长期掩盖在厚重的刘海和眼镜下面，平时离得远看不清，这下一靠近，她才发现……
“你皮肤真好。”
谢欣由衷地夸赞道。
杨一航松开她刚才作恶的手，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道红痕，特别醒目，但当事人仿佛没有一点疼痛的知觉，整个人的注意力居然还集中在他的脸上。
他不由地伸手挡住谢欣的视线，“别看了。”
谢欣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，心里九曲十八弯：怎么让她看的人是他，不让她看的人还是他？就离谱。
那边花晶晶一看两人之间再擦不出什么火花，便张罗着开始下一局。
这一回杨一航吸取教训，给了更多的关注给谢欣，其他人的节奏他都能掌控，唯独她有些出其不意。
没想到后来还是栽了。
两个人同时报数，好在谢欣仍旧记不住他这一轮起的游戏绰号，他无冕之王的称号暂且还能留存。
这一次，输给杨一航的她选择了大冒险。
花晶晶第一个冲了出来，大声说道：“找一个男生，让他牵着手和你对视1分钟！！”
谢欣犯了难。
人倒是好找，但是要怎么说服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手牵着手和她对视1分钟呢？
脑筋一转，她把目光定在了杨一航身上。
“航哥，好歹未来同学一场，帮个忙好不好呀？”
哥字都出来了，再拒绝会很难看的吧。
杨一航显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：“我拒……”
谢欣轻轻抓住他的手臂，凑近他的耳朵，一缕细软发丝拂过他的脸，她在耳边软软地哀求：“求求你。”
就是那么一瞬间，杨一航晃了一下神。
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，谢欣已经勾住了他的指尖。
“开始计时！”
她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狡黠的微笑与他对视。
明艳的脸沾染上俏皮，伴随着嘴角的醉意，仿佛每一个表情都在诉说一段心事，连指尖是她的温度。
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。
杨一航眼神严峻，刘海下看不到的眉头皱了起来，就差没把“滚开”两个字写在脸上。
“五、六、七、八……”大家在读时间。
不过短短几秒，谢欣额头上的汗都快被他瞪出来了。
他手指冰凉，整个人散发着阴鹜的冷气，让人不寒而栗。
谢欣一边控制自己不对眼，一边为自己打气：坚持，欣欣子！怎么说也要撑过十秒！
心里越害怕，她的指尖不由越发地扣紧他，目光也越紧密地跟随他。
这鼻梁，或许也太挺拔了一点？
如果她天天架着同样的眼镜，可能早就被压成塌鼻子了吧……
说到眼镜，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。
谢欣试探着问道：“这……你戴的是，平光眼镜？”
她只是推测，杨一航却笑了，他喉头蹦出短短的一声“呵”，反问她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谢欣只是觉得和他隔着眼镜对视的时候，不像戴了眼镜一样晕，所以才试探地问了一句。听到他的反问，她便觉得自己的思路有问题。正常人谁会戴那么厚重且巨大的平光眼镜在脸上？
“……哦。你鼻梁那么挺，戴眼镜挺可惜的。”
杨一航短暂地沉默后，说道：“……恩。”
“十五……十六……十七……”
读秒还在继续。
“我姐姐之前做过近视手术，恢复得特别好，听说现在的技术比那之前更成熟了，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？”谢欣特别替他的高鼻梁感到惋惜，美好的事物都应该被善待。
但杨一航或许不这么想，他说：“谢谢，我不需要。”
谢欣锲而不舍地追问：“那隐形眼镜呢？日抛周抛月抛，我收藏了网红店，各种颜色的隐形眼镜都有，好几款还是明星自用，一会儿我把链接发给你。”
杨一航推了推他的眼镜，被人近距离这么盯着看这么久，他有点不适应。
“等等！”花晶晶将读秒叫停，“他的手拿上来了！”
读秒刚刚过半，两人勾着的指头因为杨一航推眼镜的动作被迫终止，惩罚任务完成失败。
“离结束还差30秒，每10秒折算一杯酒！”
谢欣是不介意罚酒喝的，但是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了，却功亏一篑，一时间嘴巴抿成一条委屈的线。
还没等她发表游戏感言，桌子上准备好的罚酒就被杨一航端起来一口闷进了嘴里。
“行了，下一局。”
他喝酒的模样干净利索得不像话。
谢欣愣是没能矫情起来，十分简单且真诚地说了句：“谢谢。”
“不必。”
到了游戏的最后，如谢天宇所料，杨一航果然一把都没有输过，同时没有输的还有一个人，那就是游戏运一直很好的陈静然。
周冬晴无情地说道：“也不知道是谁开始闹着要给没输过的人惩罚。”
陈静然：不，那不是我。
然而事后反悔已经晚了。
花晶晶从包里掏出两只口红，宣布惩罚：“人生在世，不能太过清醒；难得糊涂，才是生存法则，今天花晶晶就代表月亮给你们这些头脑清醒的人一点惩罚，你们把‘糊涂’两个字写在脸上，不到寝室不许擦哦~！”
从餐厅回学校必须穿过人来人往的过街天桥，若脸上顶着两个字，简直无法面对过往人群的目光……
陈静然支使谢天宇：“你把字写小一点啦……”
谢天宇也没有想到，他搬起的石头居然还砸到了自己媳妇儿的脚，不过幸好她没有责怪他，并且两人还兴致勃勃地观看杨一航的反应。
谢欣哪知道这几兄弟之间的恩怨，杨一航不仅助力她考研，刚才还帮她喝酒、配合她玩游戏，作为东道主，她决定替他扛下来。
于是她接过口红，塞到杨一航手中，对大家说道：“一报还一报，刚才他替我接受惩罚，这次你们就惩罚我吧！”然后抻着头就往杨一航面前凑：“痛快点，字可别写得太大了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花晶晶第一个出来喊no。
杨一航既没有接受她好意的意思，也没有表现出对惩罚的抗拒。
他把口红交还谢欣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：“写这里。”
噢，他那么厚的刘海，还能遮不住两个字吗？
谢欣点点头答道：“好。”
密切关注这边动态陈静然的脸上已经被谢天宇写好了一个“糊涂”的“糊”字，他们这才反应过来，陈静然也有刘海呀！
谢天宇和陈静然逐步无语。
谢欣一手接过口红，另一只手在杨一航的默许下拨开了他的刘海。
头发很顺，发质很好，就是拨开的头发老往下滑，她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，只一点点地把他的发丝向上拨。
直到杨一航自己动手，食指和拇指从额的两边随性往上一捋，光洁的额头便露了出来。
他的额头形状很好看，那么厚的刘海下，竟没有一点油光，更没有被捂出一颗痘痘，两条眉毛不知是被好好地打理过，还是天生就这样，眉峰凌厉，弧度自然，一根杂毛都没有。
一时间，谢欣竟不知如何下手。
杨一航的额头对着她，脸朝下埋着，等了一会儿都没有感受到落笔的痕迹，便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谢欣这才回过神来，沿着发根，像雕刻家一样，在他的额头上精巧地写下“糊涂”两个字。
完了还把镜子掏出来照给他看：“你看，我的字写得还不错吧？”
杨一航只道：“结束了？”
“恩。”
他把刘海放了下来，也没去看谢欣写的字到底好不好，“谢谢。”
他能感受到，女生在他额头上留下的笔记占地范围极小，加上刘海的遮掩，就算刮起大风，借着夜晚的那点昏暗的灯光，路人根本不会看的清楚。
吃喝玩乐一条龙结束，大家走出餐厅，透了透气，脸上写了字的陈静然故意磨蹭脚步，待在吧台等谢欣埋单。
“总共消费……”
谢欣算了算卡里的钱，“支付宝和微信一起付可以吗？”
“恩恩，可以的。”
谢欣把余额宝和微信零钱的余额花了个干净，还用现金补了两百块。
这一幕刚好落在从杨一航眼中。
谢欣考研上岸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，不然也不会东拼西凑也要请大家吃饭。
抛却“关系户”这一层身份，平时她花费在备考上的精力有目共睹，虽然天资愚……不怎么的，但是凭借一股子韧劲和坚持到底的志气，老天爷也眷顾她，让她能有幸得到他的“指导”，花费千万倍的努力，最终上岸，实属不易。
“航哥，我和静然准备送谢欣考研礼物，你有什么推荐吗？”谢天宇忽然问道。
“礼物？”
他杨一航何曾送过任何一个女生什么礼物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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