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串低咳，让李青玉只觉胸腔似要爆炸，面上更加的惨无人色，她眉头紧锁，好半晌都无法缓过劲。
“喂……”那少年有些惴惴，伸出一只脚试探着踢了踢她身下的破席子。
“她没事……有事的……是你！”一道更加稚嫩的声音传来，语声软糯，语气幽幽。
李青玉有些诧异，轻咳着回过头循声看去，原来她的身后竟还坐着一个小女孩。
小女孩抱腿而坐，瘦瘦小小的，约莫有七八岁，身上衣着破旧，但还算干净整齐，虽然一脸菜色，神色却极为淡定，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气横秋。
小女孩发现了她的目光，毫不在意地和她对视，才不紧不慢地撇开眼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少年不解。
小女孩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，叹了口气，慢吞吞道：“你再不走，就走不了啦……”
仿佛印证她所言不虚，前方的人群喧闹起来，呼喝声从前头街角传递过来。
“快！快！官爷，他们就在前面……”
脚步声咚咚，让人心慌气短。
少年一拍腿，回过头，没好气地给她一记白眼：“好的不灵坏的灵！你这乌鸦嘴……”
说罢，上前就要拉起小女孩，小女孩摇摇头，依然慢吞吞道：“你快走吧，带着我，你逃不掉！”
“说什么话！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？快走！”少年有些生气，不由分说上前就拉扯她，小女孩拂开他地手，咧开嘴一笑，露出两颗小白牙，下一刻就突然扯着喉咙高喊起来：“有坏人！快来人啊！救命啊！救命啊……”
“快！就是他！”前头有人指着这处，几个身着官府制服的衙役疾步而来。
大事不妙，少年气急败坏，指着小女孩，张口结舌。
“你！你……”
小女孩瞪着他：“看你这回往哪跑？”
说着伸出一只脚踢向他。
衙役已经近在眼前，少年脸上慌乱，恨恨地瞪了她一眼，转身迅速窜进人群之中。
“他逃跑了！在那！快跟上！”
少年仿佛如鱼入水，行动十分灵活敏捷，转眼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，衙役不得不提速，大喝着分开人群。
大街上顿时鸡飞狗跳起来。
衙役兵分两路，两人朝着少年追了上去，还有一人留了下来。
小女孩蹲下来，脸上脏兮兮的，面黄肌瘦，看着十分的可怜。
那留下来的衙役心中动了几分恻隐之心：“小丫头，没事了，坏人赶走了。”
“嗯，谢谢叔叔……”小女孩哽咽着，一双大眼迅速噙满泪水。
衙役叹了口气，心中虽然心生怜悯，依然不忘公事，放轻声音问：“小丫头，她是你什么人？”
他指的是已经闭上眼睛的李青玉。
小女孩惶恐不安，手指绞着衣角：“她……她是我娘……”
衙役心中一动，试探：“出了什么事？你爹呢？”
小女孩慌乱起来，强自镇定：“我爹……”
衙役目光温和地鼓励她。
在他的注视下，小女孩受到莫大的鼓舞，结结巴巴地道：“我们家乡闹水灾，爹爹被冲走了……娘带着我去皇城找舅舅……可是，可是娘突然生病了……”
她说着，“哇”地一声大哭起来。
从她的三言两语中，衙役自行补充，又想到前些日子南城确实闹了水灾，好多村庄被无情冲走，对她这番说辞不疑有他，耐着心安抚了几句，才又问。
“那坏人为何要抓你们？”
小女孩再次惶恐起来：“都怪我……娘生病了，要请大夫开药，可是我没有钱……他、他说城里有好心人可以帮我，于是就把我和娘带到这里来……”
她气恼道：“可是，他竟是要卖了我……”
“你是说，他让你娘装死，让你卖身葬母行骗？”
衙役终于明白，再次确认问道。
小女孩眼里噙着泪，懵懵懂懂：“我娘没装死，她只是生病了……”
衙役再次动了恻隐之心，蹲下身探了探李青玉的鼻息，只觉她的气息若有若无，不由摇了摇头，收回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，掏出几枚铜板：“我要去抓坏人了，你带你娘尽快去找大夫。”
衙役虽然心中不忍，但他也是社会底层之人，也要养家糊口，留下几枚铜钱，压下不忍匆匆走了。
小女孩捏着铜钱，叹着气：“真是罪过……”
李青玉睁开眼，不住打量她，这小女孩年纪小小，比那少年稳重成熟得多。
小女孩看过来，眼神明亮：“我要去找哥哥了，你……”
李青玉动了动手指，打断她的话：“我不是你娘吗？”
小女孩站起来，居高临下打量她，摇了摇头：“怎么可能？”
李青玉眯了眯眼，小女孩摸了把脸，叹着气：“我娘不会那么丑……”
“……”李青玉颇有种哭笑不得之感。
“你怎么还在这儿？还不快走！”
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，他不放心小女孩，将追他的衙役甩掉后又折返而回。
“你回来啦。”小女孩慢吞吞地走了几步，突然停下脚步，指着李青玉问：“她呢？”
“你我自顾不暇，管她干嘛？”少年没好气。
小女孩指责他：“你先前明明还想利用她行骗。”
她似乎忘了自己亦是利用李青玉做了一番说辞脱身。
少年噎住：“会不会说话？你哥哥我何时行骗？我明明是卖身葬母，怎么算是骗人？”
小女孩瞪着他不说话，少年败下阵来：“那也总得要问问她有何打算吧？”
说罢转过头踢了踢李青玉：“喂……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李青玉看着他，眼神淡淡：“我跟你们走。”
少年狠狠瞪着她，咬着牙道：“我们兄妹俩都是穷人，养活自己尚且不能，不仅如此，还要躲避追打……你可要想好了，真要跟着我们？”
李青玉看向小女孩：“她说，我是她娘。自然要跟着你们。”
“什么？”少年跳了起来，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妹妹，质疑道：“妹妹，你娘早死了，谁允许你认她做娘？”
小女孩翻着白眼：“那是你娘，不是我娘！我娘才没死！”
少年气急，揪起她的耳朵：“什么我娘你娘，我们是一个娘生的兄妹……”
“张小山，不许拧我耳朵！”
小女孩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。
少年炸毛，伸手捂着她的嘴，警告十足：“记住！你才是张小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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