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给不出钱，我们也没办法。”
冰冷的铁门被关上，沉重的撞击声，仿佛石锤一般敲击在布罗恩心脏上。
将他好不容易涌出的最后一丝期望，随着寒意涌起消失殆尽。
“砰砰砰！”连续猛烈的敲门声，让医者协会的医者不由得再次打开门，脸色阴沉。
“我已经告诉过你，你有钱，我们就帮你妹妹治病，没钱的话就想办法去弄钱，你妹妹的病最多还能耽搁一个月时间，马上就是特殊月，如果你努力一点，说不定还能在这一个月里赚到足够的钱，你如果继续胡闹，信不信我们拒绝为你妹妹治疗！”
“我一个月怎么可能赚到500银币，你们就没有一点人性么！”
布罗恩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。
“呵呵，人性？如果每个需要治疗的人都像你这样说，我们干脆可以不收费。”
“这是协会的规定，你如果有意见，去王殿找国王大人，只要你有这个本事。”
“我劝你赶紧滚开去筹钱，十秒钟内你如果还不离开，别怪我不客气。”医者冷冷道。
自成为医者，加入医者协会以来，类似的事情他不说经历过上百次，少说也有数十次。
的确，很多人是真的没有钱，需要帮助。
可偏偏，他们得的也不是普通疾病。
医者可以治疗外伤内伤，但要说治疗疾病，手段并不高明，需要长时间调养。
这期间精力消耗巨大，也因此，疾病的治疗费用，往往会比一般内外伤高。
500银币，听起来似乎很多，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令人窒息的巨款，但这并不昂贵。
实际上，医者协会迄今为止最高的一笔医疗费用，据说已经达到惊人的1金币。
那是为一位亲王进行治疗，前后花费半年时间。
疾病的确被消除了，负责治疗的医者们，却一个个日渐消瘦。
如果治疗时间再漫长一些，先倒下的就是他们自己。
医者是什么人？
那都是职业4以上的信仰者，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上位人群。
几百银币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遥不可及，通常出手一次的费用也在几银币以上。
并不是说，没有人因为善良，选择免费给人治疗，结果，并不尽如人意。
他能力不足，没有救下人，自己累得要死，最后还被对方险恶对待。
如果不是因为自身信仰者的身份和实力，会有受伤的风险。
更要命的，后者还在外广泛诽谤他。
见多这种事情后，医者协会也冷冰冰了起来，开始按照规章制度办事。
虽然现状没有多少改变，自己却舒适了很多。
一来一去，也就没有什么良善了。
布罗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暮夜街回到哈林街的，期间可能撞上了不少人，也险些被马车撞翻，但他都没有意识到，甚至游离于现实和幻想之中，忘了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什么。
直到，他来到哈林街的某一处，他和妹妹的公寓前，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是谁。
他，布罗恩，布琳的哥哥，父母双亡，从小拉扯着妹妹长大，现年20岁，身强体壮。
本来，应该是已经从窘境中走出，不断走向幸福的时候：妹妹16岁，待字闺中。
如果找到一位靠谱的丈夫，两人的生活也将持续改善，甚至能攒下一些钱成为信仰者。
但现实，往往不会眷顾贫穷善良的人。
因为他们格外脆弱，不经折腾。
布琳从小就体弱多病，虽然有哥哥布罗恩的照顾，总算长大，身体早已积下病累。
布罗恩迄今为止都还清楚的记得，那是在妹妹布琳15岁生日那天，他拿着好不容易攒下的1枚银币，在两个人的小公寓里，给妹妹举行了一次不算奢华，却很精致的生日宴会。
邀请邻居一起来为妹妹祝贺，希望这能成为他们兄妹的转折，从此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。
在蜡烛的萤火中，长相平平的妹妹看起来竟然那么可爱美丽，仿佛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女孩一般，可就在吹蜡烛的那一刹那，妹妹刚刚吹出一口气来，整个人便眼前一黑，倒下。
送到医者协会检查，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布罗恩身上：
妹妹生病了，很严重的病，衰竭症。
这种病诱因十分简单，长时间营养不良，导致身体器官机能严重损耗。
生活环境恶劣，使得身体进一步的被破坏。
平时表现为脸色苍白，力不从心，严重时，随时都可能昏厥。
“以你妹妹目前的情况，还可以治疗，顺利的话，不落下病根也不难。”
医者的话，让布罗恩松了一口气：有得治就好。
可下一秒，医者的话就让他心里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医疗费用的话，200银币，你现在就支付么？”
是的，这时候还只是200银币。
即便只是这200银币，对于这个1银币都要积攒好几个月的家庭来说，希望渺茫。
那是布罗恩第一次哀求别人，也是布罗恩第一次给别人下跪磕头，但一点用也没有。
这个世界的人只要足够理智，就会发现下跪磕头带不来任何经济效应，和白嫖无异。
医者也懒得和布罗恩多做解释，一句没钱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，让布罗恩先结下尾款。
什么费用？
一天的住院费用，以及办理检查的费用，这倒是不贵，只用了几百铜币。
将妹妹接回去以后，两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闲聊着，直到深夜。
“哥哥，没事的，我相信我会好的，我们不用去医者协会，你每天多给我买一些吃的，我的身体，慢慢就会好起来，到时候，我们一起去城外玩，好么？”
“嗯。”看着妹妹充满色泽的眼眸，布罗恩点了点头，竟然相信不懂事妹妹的讲述。
或许不是相信，只是对残酷现实的逃避：布罗恩后来找了很多的医生。
有人告诉他，衰竭症是普通医生无法治疗的绝症，医者协会是他们最后的希望。
也有人欺骗他，从他这里卷走些微的钱财，谎称自己可以治疗，或是认识一些医者。
更有甚者，盯上柔柔弱弱，无力反抗的布琳。
如果不是布罗恩及时发现错误，恐怕要酿成大错。
就这样，一年时间过去了。
妹妹从还能勉强行走，到现在只能在轮椅上坐着，甚至连自己推动轮椅的力气也没有。
布罗恩终于意识到，医者协会，是唯一出路。
一条可以看见，但根本就不能走上去的出路：500银币的坎太难迈过。
“哥哥，你回来了么？”
用钥匙扭开门锁，声音让布琳知道这是哥哥的回家，问道。
声音很弱，如果不是房间足够安静，连魔力时钟的指针跳动都那么清晰，可能布罗恩根本无法听见妹妹的问候，脸上也不会露出那复杂的神色：很开心，夹杂着浓浓的忧伤。
“嗯，我回来了，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花尾鱼。”
布罗恩打起精神，让自己的声音正常。
“又是鱼呀。”布琳嘀咕了一声，她的确喜欢吃鱼，可昨天和前天，都是在吃鱼。
如果哥哥的厨艺高超，精通多种不同的做法，那另当别论，可惜布罗恩只知道煮熟。
“不光只有鱼哦，还有牛肉，多吃肉你才有力气。”布罗恩看了眼那只有100克的牛肉。
“好哦，但是哥哥你也要吃呀，你每天都那么辛苦。”布琳嘴角微微扬起，轻声道。
“那当然，我买了很多，你一个人肯定吃不完，到时候就是我吃了。”布罗恩道。
布琳大约从三个月前开始，眼睛就也受到了影响，看不清楚东西，此刻自然无法识破哥哥的谎言，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，可她不愿意将负面的情绪，发泄在哥哥身上。
“我大概还是会死的吧，而且，时间越来越近了，至少，我要好好的珍惜每一天。”
“我今天去了趟医者协会，找那里的医者聊了聊你的身体情况。”
准备好午餐，兄妹两人面对面开始吃饭。
哥哥要照顾妹妹的进食，一边喂一边闲聊，语气显得很随意。
但不论布罗恩，还是布琳自己，都清楚的意识到，这句话说出口时，布琳的身体颤了颤。
“他们说你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要好，只要接受治疗，很快就能恢复。”布罗恩笑道。
这也不能算他在撒谎，是的，只要接受治疗，就能恢复。
前提是，有足够的钱。
“那肯定要花很多钱吧。”布琳问道。
“嗯，很多，不过哥哥还是很有本事的，被我央求了很久，那位医者大人总算松口了，现在，只要我们能拿出20银币来，就可以为你治疗。”
“20银币也很多吧。”对钱的概念不深，但布琳现在还记得，15岁生日那天的场景。
那是她一生度过的最奢侈的一天，而那，也才用掉1银币，20倍又是什么概念？
“虽然多，但也还有希望，你放心，哥哥肯定会尽快筹够钱的！”布罗恩拍了拍胸脯。
“嗯，哥哥，等我好了以后，我们一起像以前那样，去郊外游玩。”布琳甜甜笑道。
“。。。嗯。”看见妹妹纯净的笑容，苍白中透着令人惊恐的死色，布罗恩心中刺痛。
“不论如何，我都要筹到钱，绝对不能让妹妹死了，哪怕让我杀人也可以！”
500银币，一个月，正当手段根本不可能获得，作奸犯科是唯一选择。
但作奸犯科的难度也很大：这不是现实世界，有钱人身边，都会有一些信仰者。
这些人的力量过于强大，即便布罗恩抢到钱，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夺回。
而他自己，也完全有可能会被对方杀死，必须要有一个万全的计划，才有希望。
“。。。只能去找他们了。”布罗恩从房间的柜子里，翻出一张泛白的黄色卡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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