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十二点。顾海燕依旧还在办公室加班，最近她接手了一个未成年少年持械抢劫的案子，颇有些头疼。手机突然响起来，在这样的午夜倒叫顾海燕吓了一跳。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，本想挂机的顾海燕却鬼使神差的接了电话。半个小时后，她出现在了西城区派出所。此时的派出所，门庭若市。醉酒的、闹事的、酒驾的……熙熙攘攘菜市场一样。顾海燕拨开人群往里走，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，落在了角落里一条长凳上。那里，靠墙蜷缩着一个女孩儿，瓜子脸、黑长发，只是一张精致的脸却因为被眼泪污了的妆，看起来有些可怖。顾海燕立刻冲了过去，二话不说一个耳光扇在了女孩儿脸上：“顾海清！你对得起爸妈吗？居然被带到派出所？”顾海清捂着脸，抬眼看着自己的姐姐，眼泪再度簌簌的流了下来。“姐，姐！”从家里赶来的弟弟顾海东急忙拉住顾海燕：“二姐她也不是故意的，她，她失恋了。”“失恋？”顾海燕觉得自己一定是要早更了，这年头还有为失恋闹到派出所的？“这位监护人，要教育麻烦你回家教育。”片警递过一堆资料给顾海燕，她一目十行，这才知道原委。顾海清在酒吧醉酒闹事，和一帮人打了起来，砸坏了酒吧的设备又不愿意赔偿，这才被酒吧老板报警带到了派出所。“孩子还小，回去好好教育，这次就不给她留案底了。”顾海燕千恩万谢，自然知道这是天大的恩惠，她转头狠狠瞪了顾海清一眼：“还不走？”三人一前一后出了派出所，顾海燕越走越快，哒哒的脚步声急促的敲打在她的心头，她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。父母早年去世，几乎是她一手将弟弟妹妹拉扯大。这对孩子就像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。海燕刚毕业，她就托了同事给她找到工作，原本以为只要再咬牙两年，等海东也工作了，一切就都好了。可这丫头，居然上班不到三个月，就因为失恋进了派出所？！顾海燕脚步一顿，豁然转过头来。海东立马垂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，海清却直愣愣的盯着她：“我知道你今晚赔了不少钱，我会还你的。”“还？你靠什么还？靠我托关系给你找的工作？”顾海燕嘲讽的道：“你知不知道冲动是魔鬼？”“不冲动的是老年人，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，还没到青春期就直接进入更年期，什么事情都要讲一个是非黑白，什么东西都要论一论利益最大化？”“二姐！”顾海东一把拽住顾海清，却听顾海燕道：“你也别装老好人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和稀泥？”顾海东无辜的瘪了瘪嘴：“怎么又骂上我了？”“不骂你骂谁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英语考试不及格。我只是忙得没顾上收拾你。”“你够了！”顾海清忽然打断了顾海燕的话：“你以为你是谁啊？是我们的父母吗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，供养我们的模样。你不知道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赶紧工作，自立更身，离开你这个巫婆吗？”“啪！”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顾海清的话，顾海燕气息不稳的盯着自己的妹妹。今年，她已经21岁，她省吃俭用供养她到大学毕业，并不指望她知恩图报，可她，可她也从未料到妹妹会这样看待她。巫婆？！多么可怕，可悲。“你又打我！你除了会打人，还会什么？”顾海清撕心裂肺：“你不安慰我失恋的心情，不会给我们一点儿体贴关怀，从小到大，你除了会打人，会骂人，你还会什么？”顾海燕正待反驳，就见顾海清突然转身冲向马路。“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，那我干脆就让你不用见我了！”午夜时分，车流量很小，可就在顾海清冲出马路的一瞬间，一辆出租车从远处急速开了过来。顾海燕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，尖锐刺目的车灯下，她看见顾海清宛若一张纸片，腾到了半空。世界，一瞬间似乎没有了声音。顾海燕还未反应过来，顾海清已经重重砸到了出租车的引擎盖上。“停车！停车！”顾海燕尖叫着拦在了出租车前面，一把抱起从引擎盖上滚落的顾海清。她面色苍白，唇角溢出一缕鲜血，呼吸断断续续，令人心惊。一旁派出所的人听到声响，也都涌了出来。顾海燕一直抱着顾海清，浑浑噩噩的就被塞进了警车。直到手术室的红灯亮起，她才缓缓回过神来。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扉，她后悔的捂住了脸：“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。”“姐！”顾海东拍了拍她的脊背：“其实这件事不该怪二姐，我听她说，她打电话过去，对面却是个女人接的电话，那女人还羞辱了二姐一通……”顾海燕浑身一怔，这才想起此番事情的始作俑者：“那男人是谁？”顾海东摇了摇头：“我只听二姐隐约提过，好像是他们公司的。”顾海燕闻言，抓过顾海清的包包将手机翻了出来，密码是三姐弟的生日年份，顾海燕的眼睛又红了几分。她紧咬牙关点开图库，里面多半是偷拍的照片，斜的、歪的、模糊的，无一都对准了一个男人。那怕只是这样的冰山一角，顾海燕还是觉得那男人十分英俊。深眉高鼻梁，轮廓俊逸，眉宇间带着一股书生气，较之现在浮躁的年轻人多了一份沉稳的气息。年岁看起来也不到30，衣着得体，气质不凡。难怪妹妹会喜欢，可那又如何？一副好皮囊罢了。顾海燕关闭图库，点开通话记录，一个号码被高高置顶，顾海燕冷笑一声，抄下电话号码将手机塞回了顾海清的包包，这才起身拨通了高翔的电话。高翔是顾海燕的同事，说同事，可又有些不纯粹。顾海燕自然是知道高翔的心思，可这个男人在她看来油嘴滑舌，一副市侩模样，着实有些靠不住。故而顾海燕从未戳破那层窗户纸，而高翔似乎也乐于继续和顾海燕玩这样暧昧的游戏。一来二去，俩人倒成了律所里最佳CP，成功率90%以上。“大姐，你这是失眠找陪聊，还是半夜要向我表白？”“滚！”顾海燕语调严肃：“帮我查个号码，已经发你微信，明早上班前我要知道这个号码主人的所有资料。”顾海燕说毕，不等高翔回答就挂了电话。转过身，手术室的灯依旧没有熄灭。顾海燕握紧了手机，眸色深沉。浑浑噩噩又等了将近三个小时，手术室的灯才熄灭。顾海燕拍醒靠在自己肩上酣睡的顾海东第一个抢到了医生跟前。“医生，我妹妹没事吧？”医生拿下口罩：“幸好只是断了几根骨头，没有大碍，以后可得注意。”顾海燕闻言一颗心才彻底放下，双膝一软险些就要跌坐在地。顾海东急忙扶住她，她踉跄着坐下来，揉了揉僵硬的双腿才道：“我会给学校请假，你最近就在医院守着你姐姐。”顾海东一脸懵圈：“姐，那你呢？”顾海燕闻言回头：“我自然是要找那个始作俑者的麻烦！”……回到律所，才七点半。顾海燕继续昨晚的思路，将未成年少年抢劫案的资料梳理了一下。刚整理好资料，就听见敲门声。三长两短，带着风骚的节奏，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。“查得怎么样了？”顾海燕头也不抬，冰冷的道。高翔对顾海燕的视若无睹早已熟悉，径直走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下：“小爷出马，分分钟的事。”顾海燕接过高翔手中的资料袋，却听高翔道：“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查他？这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得起的。”顾海燕拆档案袋的手指一顿，高翔家在本市很有些背景，所以他的消息最灵通，也最吃得开。这少爷天不怕地不怕，如今居然告诉自己这人不好招惹？顾海燕心底浮动起一股不好的预感，挑眉道：“难得还有你怕的人。”高翔却一把按住顾海燕要拆档案袋的手道：“说吧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顾海燕挥开高翔的手，拿起资料袋道：“管好你自己，抢劫案马上要开庭，你给我跟紧点儿，我这两天有点儿事，电话联络。”顾海燕一边说一边跑，话音落，人已经到了律所门口。高翔好整以暇的双头抱头往椅子里一靠，大声道：“给你买的包子放门口了啊。”顾海燕闻言侧目，一把抓起包子道：“谢了！”她一边啃包子一边冲到楼下，迅速打了一辆车往顾海清的公司赶。车上，顾海燕拨通了那个手机号，几声响铃后，一个女声接起了电话：“请问哪位？”这种不自报家门先质问对方的语气就叫顾海燕不爽，想到顾海东说这号码是一个女人的，并且侮辱过海清，顾海燕心底就涌起一股怒意。“我不找你，叫楼煜城接电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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